“永远不会。”
告白笺
找了?家老字号简单吃了?点东西, 顾倚风就又神秘兮兮地带着时绰拐进一条小巷子。
历史的洪流将这座繁华的大都市清洗过,钢铁森林横行邻里,却又好像有意一般避开了几条特殊的街道?。
它们承载着久远的记忆, 宛若时间的代名词, 哪怕不算辉煌,却也巍然屹立。
他们在另一幢老洋房门前停下。
与?顾家的气派不同,没有?花园,规模也更小一些。
而且这里更像经过了?岁月的洗礼。
且生且长, 且缺且去。
“叩——叩——”
敲响门扉, 顾倚风冲里面甜甜地喊道?:“礼梅奶奶,我?是?姣姣。”
随着话音落定, 小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不算充足的光照被一道?身影挡住,是?位满头?青丝的年长者。
周礼梅的穿了?件沙黄色的旗袍, 肩头?还?罩了?件鼠灰色的蚕丝披肩, 头?发挽成简单的圆髻, 坠在银簪下的流苏徐徐摇曳。
当看清来访者的面容, 她?眼前一亮, 喜上眉梢:“是?姣姣呀, 快进来快进来, 屋里暖和?。”
顾倚风笑吟吟地应了?声,微微侧身,顺势让长辈看清了?她?带来的人。
周礼梅没有?多问, 只缓缓点头?, 笑得?和?蔼:“我?可听你外公说了?, 你这次回家还?带了?姑爷一起,长得?的确蛮俊。”
说着, 她?望向?时绰的目光多了?几分打量:“我?记得?是?姓时?”
时绰颔首,眉宇间尽是?面见长辈时的尊崇:“奶奶好,我?叫时绰,时令的时,绰约的绰。”
周礼梅笑了?,领着二人走向?屋子里面,边走边道?:“时止则止,时行则行。是?个好姓。”
道?谢后,时绰又将目光转移到了?心情很不错的顾倚风身上,低声问:“姣姣?”
怕他误会,顾倚风连忙道?:“不是?‘笑话’的笑,是?‘姣丽’的姣。”
时绰勾唇:“我?知道?。”
其实这一刻,他很希望她?能深究这个“知道?”,但好像小姑娘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听过也就过了?,快走两步到长辈身侧,帮她?拿了?几样简单的器具。
接过剪刀,周礼梅指了?个方向?:“你这丫头?,之前让我?量完尺寸就跑了?,新?做好的旗袍在我?这里放了?两个多月。”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说着,她?像只欢快的小雀,转身去拿放在柜子里的旗袍。
连声音都透着愉悦。
周家连着几代人都是?做裁缝的,民国时期甚至给不少军阀权贵做过衣裳,因为远超于同行的技艺,价格也水涨船高,寻常人家根本没用登门定制的机会。
与?土生土长的周家人不同,周礼梅年轻时是?出国留过学?的,念的就是?设计。
现下几十?年过去,她?继承了?父亲的手艺,连一些大学?的教授待她?都是?尊敬。
虽然年过花甲,可也是?心里真心喜欢,周礼梅还?是?偶尔会接一些熟人的单子。
其中做的最多的,便是?旗袍。
熟稔地将旗袍取出来,指肚抚上细腻布料上的精美刺绣,顾倚风将衣服贴在自己身前比划两下,第一个看向?的人不是?周礼梅,而是?三四步之外的时绰。
从来没见过她?穿旗袍,时绰也觉得?稀罕,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毫不吝啬地夸道?:“很漂亮,要穿上试试吗?”
原本明艳的小脸突然垮下来,顾倚风有?些为难:“这个旗袍的尺寸是?秋天量的,现在我?都胖了?。”
胖了?……吗?
时绰挑眉,不自觉想起秋天时的她?。
是?在民政局那次,她?穿着洁净如新?的白色衬衫,下摆以一种不规则的方式塞进牛仔裤的腰线里,双腿修长笔直,腰身纤细,光站在那儿就是?一道?风景。
明明那天穿白衬衫的女生还?有?很多,可他一个都不记得?,也不想记得?,他的眼里,只能看到她?。
视线从她?的眼睛缓缓下移,落在芙蓉色的旗袍上。继而,是?领口的玉兰花扣,最后又到了?从腰身而起的鸢尾纹。
他认真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被说动,顾倚风拿着旗袍进了?试衣间。
外界的一切都被隔绝开,她?垂眸感受着掌心的衣料,心跳凌乱,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在发酵。
她?是?土生土长的魔都人,旗袍更是?从小穿到大,别说这种低调的款式,哪怕再出众张扬的配色她?也能穿得?很漂亮。
可偏偏就是?现在,她?有?点怕。
怕自己胖出来的一斤肉成了?导火索,让原本引以为傲的身材被抹上黑点,让第一次看她?穿旗袍的那个人觉得?她?其实没有?那么?漂亮。
甚至,连带着出现晕轮效应。
磨蹭了?十?分钟,试衣间的滑动帘才?发出声音。
原本的棕褐色马丁靴换成了?白色中跟鞋,款式简单大方,没有?多余累赘,与?芙蓉色的旗袍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