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雨一直下到十一点。
降水量刚减弱,派出所那边接到电话后迅速出警,两辆白色警车停在呈嘉酒店门口,警示灯闪动,折射出血一般的艳色。
待一行人下楼,大厅内驻留挡雨的行人还未散开,纷纷扭头朝他们这边看过来。
钟向窈与钟其淮走在最前面,后者眉心紧拧,表情看上去尤为不痛快,他半揽着钟向窈的肩膀,一手抓着她外套领口。
不满念叨:“说了别跟他接触太多。”
“可小叔帮我了呀。”钟向窈被他夹在臂弯里,碎步跟上,“而且你都没跟人家道歉。”
钟其淮声音骤然拔高:“那角度谁看了不以为你俩在亲嘴。”
“……”钟向窈冷不丁被吓到,恼怒气急地连连跺脚,“小声点,你再嚎我下回给你装个喇叭在头上!”
“行行行我的错。”
得到道歉,钟向窈才顾得上他那句略显孟浪的话,立马又不自然地转着眼睛反驳:“那二哥怎么没觉得。”
钟其淮:“他是为虎作伥。”
“才不是呢。”钟向窈扭头看他,笑意灵动狡黠,“明明是因为某些人心是黑的,所以看什么都是黑的!”
钟其淮向来说不过她这套歪理。
两人走到车前,他拉开副驾驶的门,一手按住她肩将人塞进去:“回去再收拾你。”
很快车窗半降。
钟向窈眼带笑意地趴在窗沿,扬起小脸看钟其淮,正打算说些什么,余光瞥见酒店门口的两个人影。
下意识扭头看过去。
只见钟叙与谢则凛立在花坛旁边。
阴沉的夜空没有半点星光,雨后空气湿润,两人背光站在金碧辉煌的酒店前,给他们周身镀了层淡淡的光圈。
一道火光点亮,钟叙点燃烟后低头吸了口,往身边递去,手腕很快被挡了回来。
谢则凛并肩站在他左侧,懒散地把玩着手上那支烟,一边听钟叙说话,一边哼笑颔首。
直到他猝不及防地抬眼看向这边。
今夜一场意外,因着与谢则凛三番两次的接触,倒是叫她回想起小时候的那些交情。
变得重新亲近起来。
钟向窈眨眼,露出温软又乖巧的笑。
隔得距离有些远,谢则凛大概也是没料到她这突然的举动,神色停滞两秒,才不紧不慢地扬了扬下颌。
得到回应,她又将覆在窗沿边的手指翘了起来,四根指腹很轻地与对方小幅度的晃动几下,示意再见。
一来一回之后,额角忽然一股痛意。
钟向窈无辜地抬头:“你干什么?”
“别眉目传情了。”他不悦地催促道,“赶紧给我坐回去。”
马路沿边的能源灯依旧明亮,落在车身,与尚未彻底干透的雨水融合,倒映出波光粼粼的反光线条。
而她在被敲额角后,往回缩了缩。
那双灵动的双眼依旧与钟其淮较着劲儿,却又在下一秒,鼓了鼓腮帮子乖乖坐了回去。
像只胆大妄为又不敢过分造次的小白兔。
待到视线中那张莹白的脸消失,谢则凛收回眼,唇边染上几丝细微的痕迹,重新看向早已被自己捏的不成样的香烟。
察觉到身侧视线,他挑眉:“看什么?”
钟叙好以整暇地盯着他,嗓音含笑:“我在看只要囡囡表露善意,某些口是心非的人还能绷多久。”
谢则凛闻言一哂:“有病。”
“那咱们不然打个赌?”钟叙掐灭烟头,指尖勾着车钥匙来回晃动,“如果我妹主动,你最多坚持三个月。”
谢则凛忍不住屈尊降贵地搭话,哼笑道:“假设有误,你的时间概念就根本不成立。”
“既然你只计较如果。”钟叙跟他抠字眼,“那赌约生效。”
“……”
谢则凛懒得再跟他多言,提步下了台阶。
钟叙紧跟两步,也不管他多冷漠,笑吟吟地自说自话:“我记得小时候你俩挺要好,这几年怎么回事,你招惹她了?”
“我哪儿有那本事。”
“总不会是车祸后你觉得配不上她了?”钟叙语速飞快,“所以爷爷每次提起婚约,你才总是不怎么搭腔。”
被他这么猜测,谢则凛也不生气,径直朝路边走去:“你这想象力当开发部总监实在屈就,应该当编剧才对。”
“那你俩婚事到底什么情况?”钟叙抬高了声音,“还有上次你那句话的意思,我能认为是你同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