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也还了钟向窈一耳光。
“老钟!”向如?意怒喝。
一声脆响。
她被打的偏过脸,发丝散落下来,挨打的那一边迅速红肿,断掌带来的力道令钟向窈的唇角被牙齿磕破皮,渗出血丝。
这是与?钟白槐闹僵后的第一个巴掌。
像是桶凉水,彻底浇醒了她。
钟向窈舔了舔牙齿上的血腥味,垂眼很轻地笑了一声:“所以您有什么好生气的?”
“你混账!”钟白槐被向如?意拦住,高大身形甚至隐隐发抖,“从你出生开始,我?就为你谋划那么多,现在居然敢质疑我?。”
高跟鞋晃了两下,钟向窈扶住墙站稳,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为我?谋划?”
她拔高的声音不似平时清甜,战栗中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苦涩:“你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你那从来没?有放下过的面子?!”
钟老爷子?作为国画界泰斗,他的成就早已不是一般人能轻易超越的,作为接班人,钟白槐再怎么成名,头顶始终带有父亲的光环,他越想要证明自己,越是跨不过这座山。
久而久之,超越钟老爷子?竟在隐约之间,变成了他毕生的心魔。
于?是有了钟向窈后,就希望她能优秀点,在领域内超过自己,超过钟老爷子?。
每每看见钟向窈都?忍不住被另一个阴暗的他撺掇,将她当做能完成执念的物件,塑造成完美的艺术品,不能有任何缺点。
说到底钟向窈于?他而言不像女儿,所以才会在今天?,被当面指出这些时而恼羞成怒。
脸颊传来的痛感?隐隐扩散至太阳穴,钟向窈擦掉嘴角的血丝,失笑:“你以为打了我?,就能填满心里那些空缺了吗?”
“你不过是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还有你那一丝,可怜可笑又卑微的自尊心。”
比起两年前在波兰那晚接到他的电话,钟向窈这次终于?有了勇气,敢将当年没?有说出来的话全部说给他。
饶是看他动怒,也终于?不再害怕。
“窈窈!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一贯不插手这些的向如?意气急,“你可以怪他随意安排你的生活,但不能说他没?有为你思考,还不赶紧给你爸爸道歉。”
“道什么歉?”钟向窈扭头,眼底终于?带了点泪光,咬牙反问?,“妈妈,您明明也走过我?的这条路,当初为什么不救救我??”
向如?意被逼问?到僵住。
而钟向窈却像毫无意识般继续说:“您怎么能这么狠心,可以眼睁睁看着,我?成为另一个没?有逃出外婆家的你。”
自从钟向窈不再继续拉古典,他们一家人就再也没?有这样站在一起过。
钟白槐将她当成妄图拯救自己的工具,向如?意心知肚明却视若无睹,他们或许爱她,但也从来没?有为她着想过。
看着眼前这两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钟向窈笑着掉下眼泪:“我?花了这么多年才彻底确定,原来你们是真的不爱我?。”
“这可真是太糟糕了。”
“你——”钟白槐终于?失尽风度,满脸涨红地,再度抬起那只颤抖的手。
只是这次钟向窈不再像小?时候那样,因为不想拉琴被关?进小?黑屋而害怕,在巴掌落下来的前一秒钟,闭上眼扬起了头。
可比伤害更?先到来的,是谢则凛。
他疾步而来,将钟向窈拉入怀中的同时,半空截住了钟白槐发狠的小?臂。
感?受到这股力道,谢则凛目光阴戾,冷冷落在他脸上:“钟叔叔!”
“动手之前,还望您能三思。”
钟向窈偏过脸,把肿起来的一侧藏进了他的怀里,浑身止不住地发抖。
目光轻触,发觉她不太对劲的状态,谢则凛难忍厌恶地甩开掌心的那只手,打横抱起钟向窈,嗓音又冷又硬。
“人我?就先带走了,抱歉。”
脚步声?逐渐离去,走廊内只剩下钟白槐与向如意两人,炽亮的光线刺眼。
钟白槐低头看着自己止不住颤抖的手,喉间发出沉重的吐气声?,慢慢蜷缩了起来?。
“你说你到底在干什么?”向如意眼神复杂地看着他,“咱们回国之前?就说好的,这次一定要跟窈窈好好说,你怎么又动手。”
钟白槐喘着粗气:“可你看看她现在成了什么样子?简直目无尊长。”
闻言,向如意狠狠瞪他一眼。
两人沉默良久,钟白槐扶了把墙壁,忍着战栗的呼吸:“今晚让她回家。”
“回家你还想做什么?”想到钟向窈指责她的话,向如意咬牙,“况且带走窈窈的是谢家那魔头,你有能耐你自己打电话。”
撇下这话,向如意提步离开。
钟白槐捂住脸,身?型背影萧条寂然。
……
而另外一边,谢则凛抱着钟向窈没有从正门离开,他找人去给商柏谦说了声?,从酒店偏门绕道去了停车场。
感受到脖颈处不算平稳的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