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臻榆在看见这通来自大洋彼岸的来电时,就知道会是谁。
老师估计是听说他被辞退了,特意来关心他的情况。
可现在事情一团乱麻,简直是无从谈起。
他站在窗边,此时阳光正盛,丝缕透过百叶帘的缝隙,出游到他脸上,让他不由地眯起眼闪躲,却感觉心口无形的压力在这点暖色下被消融了些。
白臻榆敛眸,侧身肩抵住玻璃,换了个较为轻松的姿势,妄图以“外在形式”对抗“内在精神”,以至于不会让自己露出端倪,让老师相信自己所说的“一切都好”。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老师啊?”
叶教授脾气是位古怪的主,和其他人相处只看眼缘。门下很多得意门生,他尚且要挑挑拣拣,偏生最喜欢的这位从头至尾都“独辟蹊径”,知道的说是“门风自由”,不知道的估计要说“师生反目成仇”。
思及此,叶教授又是爱又是恨地叹气,说话倒是没那么冲了,颇为惋惜道:“我之前就劝你别回去,跟着我,身边都是熟悉的人,你老师我也还算有几分面子,但你不听,就要一意孤行。”
叶教授顿了顿,轻声继续:
“小臻榆啊,是不是吃了苦栽跟头啦?”
猝不及防听见这句隔了时日的亲切昵称,白臻榆有些恍神。
老师业余爱好起外号,他师兄师姐叫“竹子”、“猴猴”的大有人在,唯独喊他“小臻榆”里带了姓名的大半。
似乎饱含了这位长者对他所有的期许和看重,也是白臻榆少有体会过的来自长辈的亲昵。
在他跟在老师身后的年月里,一声声“小臻榆”几乎是令他最为安心的存在。
仿佛默许他可以犯错,可以因害怕胆怯而退后,可以委屈。
掩饰般,白臻榆低笑着用掌心盖住眼睛,露在外面的下半张脸,唇角用力地向上扬起:“嗯。这跟头还栽的有点大,给您丢人了。”
“嘿,给我丢什么人?失去你是他们的损失!小臻榆是不是很想你老师我啊,那就快点回来!老师等你,或者去机场接你?”
出了这样的事,叶教授知道白臻榆心里不可能好受。他有意语气轻松,又把事情说得不值一提到仿佛随手可弾去的尘埃。
从老同学那听了事情原委,他怒不可遏,差点把桌子掀了。
白臻榆怎么可能会学术造假?这简直荒唐!不仅是在侮辱白臻榆,也是在侮辱他。
于是他立刻动用关系,要彻底把此事的前因后果弄清楚——绝不可能让白臻榆受这委屈!
叶教授想着又起了火气,只想快点让白臻榆回到他身边,笑话!就算澄清道歉,也必然不可能再让白臻榆待在那!
“不好意思,老师”,白臻榆为难地抿起唇,手垂在身侧,“现在还不是时候,但您放心,解决完这边的事,我一定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