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渴望着你,渴望成为你,我有意地挑衅你,做出种种举动想看你为我失态失控,我还讨厌你身边的其他人,无论是谁,你的同学、朋友,你的那些小男生,我全部都讨厌,可这不是爱,在依恋理论里,我只是占有欲作祟在依恋你,你想上床想爱我,我都可以配合你,这是我的本能反应,我改不了,可我确实不爱你,我跟你玩的那些游戏,不过是想要你也多在意我一些,仅此而已。”
他说:“哥,我也想爱你,可我根本不知道怎么爱人,什么是爱人,你是不是特别失望?”
岑致森听明白了,他似乎也终于知道了宁知远那天说的自欺欺人,是什么意思。
跟电影里恰恰相反,他不是用非爱情的幌子掩盖爱情,他是知道自己没有爱情,却想用爱情的手段达成目的。
难过的情绪比先前更汹涌,岑致森觉得难过,甚至连呼吸都有些不顺畅,不是为他自己,他为这样说着不知道怎么爱人的宁知远难过。
“那么你现在告诉我这些,是不是其实也是用这种方式想换得我更在意你?”他问。
宁知远的眼睫很缓慢地眨动了一下,没想到轻而易举又被岑致森拆穿了。
岑致森在他身旁的座椅扶手上坐下,握住桌上的鼠标,翻看起那些照片,很多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的场景,全部被宁知远找人拍了下来。
他看着这些照片,终于肯定,他才是被宁知远狩猎了的那一方,并非他的错觉。
许久,岑致森再次开口:“知远,如果不是知道我爱上了你,你是不是根本不会跟我说这些,你嘴上怀疑我不是真的爱你,其实根本笃定了我的心思,才敢将自己剖开给我看,你就是知道我听了你说的这些,更不可能离开你,永远都不可能再离开你,你才肯说给我听,你根本吃定了我。”
宁知远没否认,在岑致森的目光再次落过来时,与他对视了片刻。
然后宁知远笑了。
那些复杂的、低落的情绪消失殆尽,他朝后靠进座椅里,神情瞬间松弛下来:“好吧,又被你看穿了,岑致森,你可真厉害。”
“你更厉害,”岑致森叹道,“知远,你甚至不是在赌,你知道我必输无疑。”
宁知远:“所以你输了吗?”
岑致森看着他,沉默数秒,终于说:“你赢了,你的确吃定了我。”
“哈。”宁知远被他这句话取悦,愈显开心。
岑致森看着他这样,更觉不好受。
宁知远说自己是疯子,却能用十足冷静的语气分析自己的心理,明明什么都知道,知道自己的症结在哪里,但改不了也不想改,甚至现在说出这些,也只为了让他上钩。
冷静地疯癫,比歇斯底里更病入膏肓。
“但是知远,”岑致森再次问他,“你怎么就能肯定,你说的依恋和占有,一定不是爱?”
宁知远:“你觉得是?”
岑致森:“为什么不能是?”
宁知远笑着:“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
岑致森的视线流转过他笑得不经心的眼:“你先回答我,真的讨厌我身边那些人?”
“是挺讨厌的,”宁知远靠着座椅,依旧是仰着头的姿势,看向他,“你身边的人,每一个人,我都讨厌,连汤书杰我都烦他,他那样的人,明明比我更轻浮、更不知分寸,为什么你却能跟他做朋友?
“你的那些同学、朋友、下属,每一个跟你关系好的人,我都嫉妒他们,嫉妒所有能得到你目光的人,岑致森,我这样会让你觉得害怕吗?”
岑致森伸过去的手停在他脸侧,轻轻摸了一下他的耳垂,像很小的时候每一次宁知远哭了害怕了,他都是这样安抚自己的弟弟:“没有关系,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当然不怕,他只是心疼,心疼将自己弄成这样的宁知远。
“岑致森,”宁知远提醒他,“我不是个正常人。”
“我不在意,”岑致森说,“我根本不在意你做的这些,知远,为什么你觉得你不爱我?嫉妒和占有欲本来就是爱的一种表现形式,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你怎么可能不爱我。”
宁知远想要反驳,但岑致森没有给他机会:“人的感情和思想是最复杂的东西,所谓的心理学定义并不能一概而论,你定义不了我,也定义不了你自己,就像我不知道为什么会爱你,你又怎么知道自己一定不爱我?”
宁知远眉心拧起,似乎在思考。
岑致森安静等着他,片刻,宁知远自嘲说:“可能吧,我自己都不清楚。”
“跟我做爱的时候,”岑致森问他,“开心吗?”
他问的不是爽不爽,是开不开心。
身体上的快感轻易就能得到,心理上的满足却未必。
跟岑致森上床和跟别人上床当然是不同的,宁知远很清楚,他只会为了岑致森低头让步,但这不是委曲求全,他一样得到了快感,无论生理上还是心理上,只要被岑致森拥抱着、凝视着,什么都不用做,就已足够让他高潮。
“你呢?你开心吗?”他也问。
“很开心,”岑致森的手依旧在他脸上,拇指沿着他下颌光滑的线条慢慢摩挲下去,很轻的动作,“你的身体很漂亮、性感,韧性也好,好像怎么折腾都不会坏,轻易就会出水,几乎不怎么需要润滑,知远,你不知道,你是难得的天生就适合享受前列腺快感的人,所以跟你做时,我也很享受。
“但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你这个人,我爱你,所以那些身体快感也会因为心理上的满足而放大,我想跟你做爱,每天都想,无时不刻地都在想。”
他总是这样,可以一本正经地说着最下流的话,没有丝毫的不自在和尴尬。
宁知远再次笑了,如果不是足够了解岑致森,他确实很难相信,这样的岑致森说着爱他,是真心实意。
“所以,”岑致森又一次问,“你开心吗?在跟我做爱的时候。”
宁知远终于说了实话:“是挺开心的。”
岑致森点头:“那就好,我很高兴,能让你满足。”
他的视线落回了前方的电脑屏幕上,继续翻看着那些照片,越往后其实照片越少,尤其宁知远回国后的这几年,已经很少再找人拍他了,上一次还是两年前,拍到的那些照片也都还给了他,只留下了唯一的一张他的单人照在这里。
不是宁知远放下了,对他没了兴趣,是年岁越长后,宁知远越擅长伪装和克制自己。
如果不是他爱上了宁知远,或许这辈子都不会发现这些事情,岑致森忽然有些庆幸,还好他发现了,没有让宁知远当真这样寂寞挣扎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