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节(2/2)

可惜,对方并不正常。

在船上士兵爬下甲板,要去抓他之时,他右手抓住钩镰枪,双脚在船头上一蹬,硬生生挣脱了这条船,连人带枪,一起扎进了水中。

在呐喊声中,周围船上乱箭齐发,射向水下。

血花再次在水中翻涌起来,但终究,还是消失了。

诸葛嘉盯着湖面上越来越淡的血色,脸色难看至极。

毕阳辉冷哼道:“逃个屁啊,这么重的伤,回去也是死人一条。”

“就怕他回去后,把这边的布置告诉同伙,到时候,难免会想出破解之法。”

“谁能破解?阿南吗?”毕阳辉“哈”了一声,指着面前的西湖,“水上有船日夜巡逻,水底遍布锁网阵,他们长个翅膀飞进来救人?”

“或许……”朱聿恒想到阿南那只可以在空中飞翔的蜻蜓,淡淡出声问,“对方要是真的长了翅膀呢?”

“长翅膀?长翅膀飞进来又怎么样?”毕阳辉咧嘴一笑,抬头看向天空。

卓晏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只看见青蓝的天际,和遍布锁网阵的湖中一样,看起来,一无所有。

众人去水边观战,竺星河被带到了偏厅之中。

他亦平静如常,在小厅的茶几前缓缓坐下,甚至还借着旁边的小炉,给自己煮了一壶茶。

等茶香四溢之时,旁边忽然有几个士卒过来,将偏厅三面的门都推上,光线立时朦胧下来。

竺星河抬头看去,身罩斗篷的那人出现在光线之前,逆光将他的面容遮掩得更加彻底。

他毫不惊讶,缓缓抬手向对方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可以与自己在几案两边对坐。

但朱聿恒并未理会他,只在窗前坐下,将一条被切了一半的染血腰带丢到他面前,冷冷道:“你的同伙企图劫人,已被诛杀。”

竺星河瞥了一眼,说道:“是我家奴,但非同伙。我一生行事光明磊落,何须伙同他人?”

“你行迹早已败露,遮掩也是无用。”朱聿恒略略提高声音,问,“我问你,四月初八,你为何要潜入紫禁城,在三大殿纵火?”

“此事我早已辩明,四月初五我已离开顺天。”

“若你果真离开,三大殿起火之前,为何会躲在奉天殿檐角之下,当日的火中,为何又会出现你随身携带的东西?”

竺星河并未开口应对,只面露疑惑之色。

朱聿恒见他貌似无辜,便从袖中取出两只幽蓝的绢缎蜻蜓,按在自己身边的高几之上。

两只蜻蜓,一只完好无损栩栩如生,另一只则已经残破,被他拍在几上时,细小的机括随之散落。

竺星河的神情,终于带上了一丝诧异:“这东西,是他人所赠,我在应天时丢失,正不知如何与对方解释,怎么竟会在这里?”

“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一句话,说丢便丢了?”朱聿恒盯着他的面容,一字一顿道,“如今你的同伙,早已向我们招供,甚至连与你这蜻蜓相同的一只,也已作为罪证上交,你矢口抵赖又有何用?”

竺星河的目光,落在那只完好的蜻蜓上,语调更为疑惑:“罪证?这种消遣的小玩意,丢了便丢了,再做一只不就行了,如何能作为罪证?又是谁拿出来诬陷我的?”

他这滴水不漏的神情,对这双蜻蜓漫不在意的情绪,都让朱聿恒的心中,隐约泛起不快。

但他自小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只冷冷道:“这你不必管,总之,你身边的人、你所有的事,我们都有所掌握,不然,也不会出动那么大的阵仗,将你擒拿归案。”

竺星河笑了笑,只轻轻转了转拇指上那个扳指。

这个银白色的扳指,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制,刻着古怪的花纹,发着素淡的微光。

那扳指的光线与缠绕他周身的牵丝光芒混在一起,都是似有若无、缥缈虚无的光线,让他看来倒像是一只稳坐八卦阵的雪蛛,正编织着晶莹明净又致人死命的陷阱。

他问:“这么说,出卖我的人,是司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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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人在园中睡,锅从天上来?

今天元宵,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星汉璀璨(3)

朱聿恒并不承认,也不否认,只以平静任由他去猜测。

竺星河端详着他的面容——虽然仅只能看见他微抿的薄唇与略带倨傲微扬的下巴,但亦可泄露出他不俗的样貌。

竺星河忽然笑了,问:“我认识阿南十四年,与她并肩出航九年。这世上,大概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她。可我却看不出,阁下何德何能,居然能得阿南青眼,甚至值得她抛弃自己十几年的兄弟与战友,投到你那一边?”

“为何不理解?”朱聿恒平淡道,“每个人做事,自有他自己的道理。”

“我想不出她这样做的道理。”

“那么我给你一个道理,她与我营宋提督,如今是主仆关系,”朱聿恒沉静端坐,口吻很淡地说道:“有卖身契在手。”

竺星河一直淡定自若的表情,终于变了。甚至因为手腕颤动的动作超过了“牵丝”的允许范围,他的衣袖之上,一道浅淡的血痕迅速渗了出来,染在素衣上,颇为醒目。

他却仿若不觉,只问:“哪个营,哪位宋提督?”

“这你不必知道。”

朱聿恒毫不心虚,任凭他误认为是阿南卖身给别人。

“她这是,要找一个新靠山吗?”竺星河垂下手,将手指轻扣在那个扳指上,问,“这回居然是,当今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