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郁看着这个曾经真心实意爱慕过他的人,心中腾起一股灰心的悲凉,她是怎么知道能伤他的。来到这里四个月, 说过的话加在一起都没有今天这么多,可惜说得却是要打掉他的孩子。
“那你就试试, 它如果有什么三长两短, 你奶奶,你妹妹, 还有那个没用的废物男人,就通通给我孩子陪葬吧。”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无情的狠话。
“啪”一个用尽全力的巴掌直接扇到荆郁脸上, “荆郁!你要是敢动他们一下我就要你后悔终生!”
荆郁不动不闪就这么看着她,脸沉地能滴出水可说出的话还是平静到没有一丝起伏,“行,那咱们就一起下地狱吧。”
江笙气得浑身发抖,眼神相淬了毒一样恶狠狠地回视于他, 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瘫软下来, 耳边霎时响起荆郁惊惧的吼叫声, 然后在一阵兵荒马乱的脚步声中她彻底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 场景变换已经不是闭眼前的那个房间,江笙知道这是已经在医院了。
她想动, 可是手却被人攥得紧紧地,一歪头就看到抵着她手背好像已经睡着的男人, 她只是这么略微一动,男人立马惊醒。
“你醒了?有没有不舒服?哪里还难受?”
荆郁一面探过身子关切紧张地一连三问,一面急切地伸手按了床铃,可是触及到她空洞冷淡的瞳孔,刚腾起的惊喜转瞬即逝。
江笙根本不想看到他,抽回手又闭上了眼。
荆郁拢着空空的手心,心好像也空了。
他后悔了,今天太冲动了,就算她说出再难听再绝情的话,他如何生气也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跟她置气。
荆郁不走也敢不上前,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看,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说些什么,说话怕她不爱听,站在这又怕碍她眼,但更怕走了离开她的视线她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
“它……还好么。”
胡思乱想间听她开了口还是问孩子的事,荆郁以为自己是幻听了,没得到他的答复,江笙双眼霎时睁开,惊愕地看向他,荆郁这才知道真的是她在问。
“还好还好,你别担心,医生说它很好,顽强地待在妈妈肚子里。”荆郁也借坡下驴顺势依附过来,将椅子又往前凑了凑才坐下,伸手去捞她的手却被她侧头躲开。
荆郁看她不愿意看自己,心又开始难受起来,不过她还是心软的,还是关心孩子的不是么?
那他还祈求什么呢?
“医生说你身体太虚了,以后咱们好好吃饭好不好,不然你会很难受,孩子也会长不大。”
听到孩子安稳,江笙也不知是放心多一些还是遗憾多一些,闭上眼睛,不想再说话了。
荆郁就一直坐着,动也不动就这样硬生生坐了一晚上,第二天站起身腿都僵了,明明有陪护床他偏偏做出这幅行径,做给谁看?江笙冷笑。
欧洲和北美包括国内一堆的事能挡的都被司旗和汪夺挡了,可是有一些紧要的实在没法还是要荆郁处理,甚至有一些还需要他亲自回去处理,可是他们也知道他们荆总现在还哪有心情回去。
江笙听着门外隐隐约约荆郁压着嗓音发火的声音,怔怔地望着天花板,手缓缓抚过小腹,也许它并不是累赘枷锁,也许它是拉自己逃出生天的救命藤蔓,劈开这致命镣铐的尖刀。
这次江笙很配合,医生和营养师让吃什么她就吃什么,哪怕一点食欲都没有她还是逼着自己往下咽,让静卧就整天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让偶尔活络活络筋骨她就去楼下花园每天定时散步。
而荆郁全天二十四小时小心得在一旁照顾这,生怕别人撞了她吓了她,看着她这样配合,终于在意起这个孩子来,心中是无法言说的高兴。
半个月后在医生再三保证可以出院时,荆郁为了保险起见才带着一整个医疗团队回了霍顿。然后每天按照医生还有孕育师的嘱托亲自照料,从不假手于人。
江笙冷眼旁观着,不可否认,就目前而言,毋庸置疑荆郁是一个好爸爸,可是却不是她心目中的好伴侣,甚至不算一个有着基本道德底线合格的人。
农历新年那天,两人吃完了年夜饭,荆郁心情很好,上一次她还拒绝跟自己同桌吃饭,这一次两人已经可以一起好好过个年了,甚至还有他们的孩子。
荆郁热切地看着她,江笙自动屏蔽那股灼热的视线,低垂着眉眼只问他:“想好名字了么?”
算算已经三个月了,孩子在她腹中安稳地生长着,每次产检他都会陪在一旁见证它的成长,从小小的一颗长到拳头大小再到如今已经长出了手脚,真的好神奇,他们的孩子就是这样一点点在他们身边每时每刻都在变化长大是么?
听到她问名字,荆郁笑了起来,“还没定下来,不过已经想了好几个,一会拿给你看。”
江笙转过头看着幸福和满足写满整张脸的荆郁,垂眸长叹一声,“荆郁,既然已经成定局,你我都没有回头路了,有了孩子,从前的一切就要重新开始计算,我不想我的孩子出生后面对的是父母彼此的怨怼,承受着别人的咒骂和仇恨。”
刚还轻松满足的笑容在荆郁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却。
“你想说什么?”
江笙望着虚空沉默了好久,然后好像终于鼓足勇气认命道:“以后,我会试着放下从前的一切,你也不要再做让我失望的事,我们努力一起将它养大。”
“真的?”荆郁大喜过望。
可是一想起在苏黎世她也是这么说的然后转头就将他扔在了他耗尽心血为她准备的婚礼上,脸上的温度又一次冷了下来。
“你觉得我还会信吗?”
江笙叹了口气,“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不管如何日子都要过,如果疑神疑鬼能让你过得舒服那就当我没说。”
荆郁没再说话,只是替她揉了揉腿,虽然医生说根据孕妇体质不同,有一部分孕妇在孕后期时腿部脚步有可能会浮肿抽筋,平时多按按能缓解。现在还为时过早,可荆郁觉得趁早不趁晚,早做一定比晚做好,现在就已经开始每天定时替她揉腿。
等他做完这一套看着房中的侍从收拾完从房里退去,荆郁擦着手,声音沉郁,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选择再相信她一次,“如果你再骗我,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追悔莫及。”
江笙睫毛颤颤,握着书页的手也不由得抓紧了。
但她一想到腹中的这块肉,心又定了定,如今她免死金牌在手,又怕谁呢?
接下来的一个月江笙好像真的安定下来了,一心一意养胎,对荆郁的态度也真的如她所说放开过去温和了许多,两人的关系也渐渐回暖,荆郁唯恐这又是她的伎俩,开始的时候并不放心,产检都在家里,外出也是一堆人跟着,能陪他绝不缺席,江笙也没有对此表示抵触,他的心才又安下来一大半。
冬去春来,转眼孩子已经四个月了,可伦敦的天气还是不怎么样,江笙说她不适应这里的气候,更不喜欢。
荆郁也怕气候不对不利于她养胎,问她想去哪,她说想回国,国内的气候吃食都比较适应,生产之后也好找专业的月子中心坐月子。
荆郁看她最近又瘦了两斤现在还处于吐多吃少的阶段,哪怕请了营养师,请的还是国内顶尖知名的营养师,可是屁用没有,所以也动了回国的心思。
可是他已经替她销户了,而且有件事他一直没敢跟她说,之前不敢现在更不敢,不知道她“遇难”的消息怎么就传到了老太太耳中,老太太受了刺激人突然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