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契丹人本来就已经很宋化了,而张家又是投辽者,因此如果他们自己不说,外人是无法将他们与宋人区别开来的。
这年轻人进来,看到陆森便神情兴奋,走上来抱拳弯腰说道:“小人张宗真,户籍大同府,见过陆真人。”
大同府现在算是契丹的领土,但因为战线拉扯的关系,有时候又是北宋的地盘,很难说的。
不过契丹人一般把大同府称之为西京,因此从明面上来说,这张宗真给人的第一感觉,应该是自认宋人的。
当然,只是第一感觉。
陆森笑道:“免礼,请阁张小郎找我有何事?方才你说,有熟人的信件?本人在大同府,并无亲朋好友。”
张宗真虽然站得很直,也很有文人风骨,可他的笑容,似乎总有股谄媚地味道:“并非来自大同府。本家在临潢有些生意,刚好遇到一位贵人,她从家姐那里听说,小人要来定州做生意,便托我带来了封书信,指名要送达陆真人手中。”
陆森想了想,抱拳说道:“麻烦张小郎了,信件何在?”
“在这里。”
张宗真从宽大的袖口里拿出一个楠木盒子,上面有很精致的花纹,看着就相当名贵:“信件在这?”
陆森接过盒子,也不急着打开,反而问道:“张小郎来这里,是为了做什么生意?”
“听说定州正在收购战马和种马,小人便带着这些货物前来了,欲大赚一笔。”
陆森抖了下眉毛,对方的意思他也听懂了,希望自己看在对方帮忙送信的份上,不要对他的货物吃拿卡扣。
这事陆森本来就不会干,但他想了想,拿起张军令写上些字在上面,再盖上自己的印章,说道:“拿着这军令,去府衙交给吕郎中,他会处理好的。”
“多谢陆真人,多谢陆真人。”
张宗真千恩万谢地离开了。
然后陆森这才打开盒子,便有幽香朴面而来,再打开里面的信封,看着上面的绢秀小字,都还没有看完呢,身后便站了个人。
陆林回头,发现是杨金花,问道:“不在后院对奕了?”
“不玩了。”杨金花看着陆森手里的信纸,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官人啊,这信封上的字写得真是清秀,想来所书者,定是位漂亮的女子吧。”
若是普通男人,此时说不定就怕了,但陆森却不急不躁地说道:“是契丹的萧皇后写来的。”
“皇后啊。”杨金花表情更奇怪了,语气中充满了酸意:“看来官人真是交友广阔,连别国的皇后,都给你飞鸿传书。”
陆森轻轻笑道:“醋坛子打翻了,你想看的话,就拿去看吧。”
杨金花这才放心下来,说道:“官人,非是妾身善嫉,而是你真要纳妾的话,定要和我说一声,我亲自给你把关可好,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可没有那么容易进咱家门的。况且你真要纳妾了,也不该是有夫之妇,至少也得先考虑家里的那几位吧。”
能者多劳嘛
杨金花并不是想阻止陆森纳妾,只是怕他略过家里的那几位。
就算要娶妾,也得先把家里的给收了再说,凡事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虽然陆森真纳妾了,她也会有些不开心,可身为大妇,这就是她的职责。
不是说杨金花不够进步,不够女性独立,而是这个时代,正常的女性,就是这么想的,也会这么做的。
陆森看着她这模样,说道:“这萧皇后与我并不是……等等,或许她是个口子?”
杨金花愣了下,无奈地说道:“官人,你真不会想把这有夫之妇迎进家中吧。这对你名声不太好。”
“你想到哪里去了。”陆森手指下意识轻轻点着桌面:“送给萧皇后一小块地,本是我看着她和纤纤长得极像的份上,顺手而为。但现在看来,似乎……是我不经意间,下了手暗棋在那里。”
嫁给陆森也有四年多了,杨金花很清楚陆森的一些小习惯。
比如说现在,就是陆森开始算计什么东西时候的表情,每当这时候,他就会对周围的事情没有太大的反应。
“突然觉得萧皇后有点可怜了。”
杨金花的心情变得怪怪的,她之前以为陆森对萧皇后有点意思,但现在看来,只是把她当成了‘棋子’,顿时就又觉得自己官人这么做,是不是太不近……人情,或者说有点无情?
女人就是这样子,感性的时候比较多,即使是杨金花也不例外。
不过同情归同情,她终归是放心下来,然后第二天,便跟着穆桂英一起去前线了。
过了两日,吕惠卿前来拜见,进来便抱拳行礼说道:“陆真人,我们已经查询过了,那位张姓马商,卖来的确实全都是好马。”
“那便以高于市价一成的价格结算给他,同时让他再来我这里一趟,说我有些东西请他帮忙转送。”
吕惠卿点头,陆森是他的上官,所作之事,只要不是过于离谱,便得听着。
只是高于市价一成而已,并不算多。
况且最近抄家抄得很开心,钱够用的。
吕惠卿离开,没过多久,张宗真来了,他进来后便抱拳说道:“听闻陆真人召唤,小人立刻赶了过来。”
高于市价一成,让张宗真赚得更多了,他自然开心。
“麻烦你将这封信,再送还给那位贵人。”陆森将之前的楠木盒子放到桌面上,说道:“另外,这是给你的报酬。”
旁边又有三个桃子摆了上来。
陆真人家的仙果,人人皆知,张宗真看到这三个新鲜的桃子,眼睛都绿了,他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桃子搂在怀里,可他也清楚,不能在对方面前造次,这才忍住急迫的心里,缓缓走上前,压抑着激动说道:“小人拼了命,也定当把书信送回给那位贵人。”
陆森满意地点点头:“本官这里还有些公事要处理,就不多招待了。”
“那小人先行告辞。”
张宗真将桌子上的盒子,以及桃子都抱在怀里,弯着腰,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