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臻身上沾了一身灰,却困得连动都不想动,但是想到明天可能还要去探探口风,搞清楚点事情的来龙去脉,他就不得不去把乱糟糟的头发洗了。谢臻洗头的时候,几乎都快闭上眼,眼皮沉得厉害,好不容易洗干净,擦个半干,又忙着给自己简单洗个澡。
他后背不能沾水,洗完后套了件干爽的睡衣睡裤,顶着一头还在滴水的头发出了浴室。靳时雨还坐在沙发上,不知道在查些什么东西,见谢臻出来了,才起身准备要去洗漱。
还未靠近谢臻,沾水的凉拖在地板上猛地打了个滑,眼见着刚包扎好的谢臻保不齐又要砸在地上乃至伤口裂开,靳时雨眼疾手快地捞了他一把,被重力带着两个人齐齐往下摔去,靳时雨咬着牙将两个人调了向,头一回充当了次人形肉垫。
谢臻那一头水,飞溅出一堆水珠砸在靳时雨脸上。这么一摔,直接把谢臻的睡意统统甩了个干净。
他的胸口和靳时雨的胸口紧紧贴在一起,就连脸都近在咫尺,两个人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连那份灼热感都格外清晰。靳时雨轻轻蹙着眉,胸腔里的心脏却越跳越快,他低垂着眼,去寻谢臻的躲闪的眼睛,背后发麻的痛感一点点散去,他莫名伸了出手掌,笼住谢臻那瘦削的肩头。
谢臻看着靳时雨微微飘动的头发,突然想起来,从小到大,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摸过靳时雨的头发。
他来不及躲闪,只觉得一只手掌轻轻摁在他的后脑上,紧接着,就是一个,对于他来说很陌生的、很纯情的吻。
仿佛只是简单的……唇齿相依。
谢臻鬼使神差地抬起手,让手指钻进了靳时雨的发丝间。
轻轻地,摸着他的头。
信一次也无妨
41
谢臻觉得自己疯了。
谢臻非常清醒,清醒到现在可以思考任何他想思考的事,哪怕他们在接吻,他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指尖蓬松的头发,在他指尖肆意窜动着,发热的掌心有些烫,若即若离地摸着靳时雨的头。
柔软的唇部轻轻碾过,滚烫的气息肆意喷洒在脸上,谢臻微微一颤,靳时雨闭上了眼。
他找回理智,双膝跪地坐了起来,谢臻嘴唇有些发红、发肿。分开的那瞬间,靳时雨猛地睁开了眼,他抬眼看向谢臻,这人正跪坐在自己身上,十指蜷曲着静静搁置在腿边。
谢臻的呼吸还有些紊乱,静谧的空间里只剩下清晰可闻的喘息声,他伸手捂了捂灯光照射下有些发酸的眼睛,他没有说话,突然发觉坐着的地方顶着自己,肌肉猛地绷紧,翻滚下来堪堪坐在地上。
“……你什么意思?”靳时雨被压得四肢有些发麻,缓过了劲后才支起身来,他不去遮盖自己的反应,只是不解地静静看着谢臻。
谢臻疲惫地揉了揉自己的鼻梁,故意寻了个借口:“我今天有点累,不想做。”
“谢臻。”靳时雨没有捅破他这有些拙劣的借口,只是分外平静地喊了他的名字。
谢臻低头沉沉嗯了一声。
“未来某一天里,我不希望你会被我亲手逮捕。接下来不管是你回到西街酒吧,做那些拉皮条的勾当,还是在背后推波助澜点什么。谢臻,不要让我那个让你待在我身边受尽一辈子折磨的诅咒失效。”
“还有,这是第一次,也会是最后一次。下一次受伤的时候,打电话给我,来的就不仅仅是我了。”靳时雨撑地站起身来,静静地说道,他步子停顿了片刻,又继续补充道:“所以,不要再受伤了。”
靳时雨这次没有对他恶言相向,也没有出声讥讽,语气平静至极,他从烟盒里抽出根烟来,衔在嘴边,去拿了换洗的衣服走进浴室。
他进了浴室,在有些狭小的空间里缓缓抽完了一支烟。靳时雨的心跳声依旧清晰可闻,在胸腔里“砰砰——”地不停跳动,浑身的鲜血在此刻似乎都加速流动了。
靳时雨闭眼时,眼前都是谢臻的笑靥,很陌生的……却又莫名熟悉的场景。
他抱臂倚着墙,呼吸不自觉地放慢了。
在靳时雨拼命地想要在脑海中搜寻出那段记忆,却只闪过片段性的,过往的种种。所有庞杂的记忆在一瞬间铺天盖地地涌过来,压得靳时雨脑神经隐隐作痛,他忽然觉察到胸口、小臂隐隐发麻,难耐的窒息感突然泛上。靳时雨松了呼吸,喘息的频率隐约加快,他猛然睁开眼。
靳时雨的眼神有些困惑,望向天花板的时候甚至隐约有些失焦。
谢臻第二天一大早,就安排人下去查了这回事。昨天谢臻在看那个人的时候觉得眼熟,肯定有过一面之缘,而能和他有过接触、并留有点印象的人,绝对是和他打过交道的人。
可接连着查了一个多星期,查来的结果,却一无所获。
不是杨四手下的,也不是文慧手下的人,那只能是唐纪手下带着的人。可唐纪没有任何理由这样做。
谢臻跟着解决完一堆西街酒吧要重新开业的杂事,处理完后照例要赶回靳时雨家。最近这段时间,靳时雨都没有再管过他的去处,也没有像过去那样令人胆寒地发来定位图片,告诉他自己知道他在哪儿。
平时基本都不怎么发消息,非要发的时候,内容也简单的不行。
西街酒吧三天后就要重新开业,谢臻终于该忙的东西都暂时告了一段落。这三天也算是他重操旧业前能拿到的最后的休息时间,谢臻除了想躺在床上多休息休息外,还想去办点儿别的私事。
这两年来,谢臻常年躲着,和文慧、杨四他们不一样,他们都有定居的地方。唯独谢臻是来回换住处,甚至白天能不出来的时候,就不愿意出门。原因无他,谢臻不想遇见不想遇见的人。
和靳时雨重逢后,最不想见的人已经见过,就连大学时期、象征着他警察岁月的要好的朋友都和他阔别重逢。对于现在的谢臻来说,他没有什么好怕的,也没有什么好躲的。
难能可贵的三天空闲。
谢臻回了靳时雨家,还没进门就已经闻到了饭味。靳时雨最近很忙,回家的时间基本都晚的不行,警局加班、留下来处理加急的案子是常有的事,只不过最近频率高得离谱,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谢臻自己回家弄点饭凑合凑合吃一下。
闻到饭香的时候,谢臻还松了口气,今天终于不用吃面了。
靳时雨刚炒完一盘菜,见谢臻回来了,端着菜上了桌,他又去洗了洗手,忙完一套后才静静道:“吃饭吧。”
“今天这么早?”谢臻拉开凳子坐下。
靳时雨递过来一只碗:“结案了。”他神色淡淡,长长的睫毛低垂着,面上没有什么表情,端着碗开始盛汤。
他对警局的事闭口不谈,谢臻也懂规矩不会多问。一顿饭吃下来有些过于静谧,两个人“食不言”的不尴不尬地吃完了一餐,靳时雨饭做得很好,谢臻吃得都比平时要多少一些,他连着扒了两碗才将碗放下。
“我最近遇到一个熟人。”靳时雨突然开口,眼皮不抬地继续说道,“她似乎和你认识,准确来说,和六年前在鹤英分局任职的你认识。”
谢臻几乎是在一瞬间,脑子里就蹦出了那个人的脸,他神色不改,抬眼无声看向靳时雨。
“有印象?”靳时雨敏锐地察觉到谢臻隐约透露出来的异样。
谢臻轻笑了一下:“见过的人特别多,我该记得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