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1/2)

能把院子里的草都吃了,也不知道该多饿。

聂照自己摸了个窝窝头,轻盈地翻上树,衣摆翩飞,倚在树枝上,一边吃一边问:“你多少天没吃饭了。”

姜月记得不是很清楚,她掰着手指,想了想,仰起头回答:“刚,刚到抚西的那天,下,下雨,喝了,菽菜糊糊……”

抚西上次下雨,还是三天前,也就是说她三天没吃饭了。

那老毒虫还真狠得下心。

聂照问起她上次什么时候吃的饭,姜月忽然就想起丁嬷嬷了,她犹豫了一会儿,小声开口:“三哥,那个……丁嬷嬷……”

聂照意味不明地“哦”了一声,恍然道:“你放心,人已经风光大葬了,就连二十里之内的野狗都一个不落来参观了。”

姜月嘿嘿傻笑了两声,说他人真好。

就是这个类比怪怪的,为什么风光大葬要说野狗都来了。

她本就不聪明,如今蹲在地上顶着张花脸捧着窝窝,看起来脑子更有问题了,像个傻子小乞丐,人家说什么她都信,都说“好啊好啊”,聂照这人有时候发笑点和旁人不大一样,她见姜月这样,莫名好笑,又好气又好笑。

“三,三哥,笑,笑什么?”姜月看他嘴角一直没放下来过,摸了摸自己的脸,弱弱问。

聂照把窝窝在手里抛了两下,摇头:“没什么,就是觉得你虽然笨,但今天还算聪明一回。”

姜月眼神澄澈地继续看着他,等待他解释。

“那胡玉娘你可知道是什么人?”

姜月闻言摇头。

聂照:“她是北四坊的当家,逐城百姓虽然穷,但附近多驻军,她的勾栏和赌坊倒也盆满钵满,胡玉娘说是逐城首富也不为过。”

姜月张大嘴,一脸震惊。

“怎么,后悔没跟她走了?”聂照揶揄。

姜月摇头:“就,就是觉得,奇怪,她是女子,也,也能做生意吗?不,不会被说,抛,抛头露面吗?”

“逐城一茬又一茬的人死得跟割韭菜一样,能活着就是本事,何必在乎男女?”

聂照的话给姜月不小的冲击,她一时间不太明白,心里乱,就默默低下头吃窝窝。

“不过她这个人心肠狠毒,手中人命不计其数,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跟着她,大抵学不出什么好,我会找个合适的人家抚养你。”聂照又说,他自觉已经十分仁慈了。

“您,您还要送走,我?”姜月被这个消息打得猝不及防,原本以为三哥默认留下了,她怔忡片刻,不知所措。

聂照抬手,示意她环视四周:“这三间房子,光是住人就已经十分勉强,不消说你这个年纪……,”他顿了顿“你如今多大了?”

“十一。”姜月呆呆说。

“哦,才十一,你这个年纪,养起来麻烦事许多,我并不愿意为你费心力,况且你要守你那个什么三从四德,你我男女有别,住在一起不方便,交由别人养,是最好的安排。”聂照正说呢,一低头,姜月嘴里正一滴滴往外滴血,落在窝窝头上。

他疑心对方是急火攻心,恐伤及她内里,本就受磋磨不成人形,若小小年纪再伤了肺腑,将来有她苦熬的。

聂照连忙下树木,掐上她的手腕,只探得气虚血弱,也有躁火之状,未见旁的异常。

姜月还张着嘴,血滴答滴答的。

该不是咬舌意图自尽?

聂照掐住她脸颊,强迫她张大嘴,向她口腔瞧去,只见里头某处多了个血槽,正往外渗血。

……她,牙掉了。

聂照:“……”

低头,姜月正无辜惊恐地望着他的眼睛。

聂照从牙缝里挤出话:“十一了,牙还没掉完?”

姜月搅搅手指,颤声提醒:“男,男女大防啊,三,三哥……”

聂照愤恨地弹了一下她的脑袋,姜月配合地捂着额头被弹倒在地。

——

姜月还是被送走了,聂照动作很快,晌午放出去消息,下午便选好人家了——一对老弱无子的夫妇,丈夫叫徐大郎,妻子唤姚金娣

两口子是老实本分人,都略识得些字,人也讲理,前些年逃荒来逐城的,因为过于老实本分常常受欺凌。

聂照觉得这样的人家刚刚好,不说富贵,但也温馨和睦,有他看护,日子安稳。

两口子老年得女,又变相得到了聂照的保护,赶忙千恩万谢,保证一定好好对待姜月,然后欢天喜地把人牵走了。

确实如聂照打探的那般,徐姚两口子是实诚老实人,但过于老实了,因为聂照托付的缘故,姜月虽名义上是他们的女儿,实际上他们恨不得跪着,把人当祖宗一样侍奉。

姜月刚进家门,想到自己一波三折的人生,又被聂照赶出来了,止不住掉眼泪,两个人以为自己做得不好,便诚惶诚恐,脸色煞白地向她磕头。

两个长辈向自己磕头,姜月哪儿能承受,她不知道怎么办好,就跪下,和他们两口子对着磕头,见此,那老两口磕头更猛烈了。

还是姜月先受不住,又磕没两下,眼睛一闭,人就直挺挺栽倒下去。

两口子更慌了,又是找大夫又是抓药的。

大夫说她身上症结不少,多是心上来的,气机郁滞,情志不畅;肝火上逆,头痛眼赤;火邪内盛,毒邪外发,又加之降温受风寒,病情来势汹汹,但机体孱弱,血液亏损,不能轻易下药,还是舒心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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