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2/2)

姚金娣给姜月擦拭身体,姜月躺在床上断断续续咳嗽,眼睛通红,迷迷糊糊哭着跟她说:“阿婆,身上疼。”

姚金娣心疼得直掉眼泪,姜月又哭诉:“阿婆,奴奴夫家赶奴出来了,奴奴要被毒死了。”她还想着吃毒草那事儿。

虽不是亲生骨肉,但她瘦瘦巴巴被虐待的可怜模样,一哭,对方心肉都跟被剜下来一样,姚金娣痛哭着跑去找丈夫:“郎君,求求聂大人,把人接回去吧,我可怜的孩子。”

徐大郎坐在屋外的台阶上,听到里面孩子的哭声,幽幽叹了几口气,扇着面前的药炉道:“那我去求求他,月娘到底是跟咱家没缘分。”

——

姜月未出现过还好,她这一走,便显得院子里空荡荡少些什么了,聂照只得把这种感觉归咎于姜月把院子里的草都吃了,才显得空旷,改日长起来便好了。

他去厨房里拿碗打水喝,瞧着那碗都被擦洗干净,灶台焕然一新,地面也一尘不染,不由得失神。

她果然都收拾干净了,三天没吃饭,瘦成那个样子,竟然还有力气收拾屋子,像个受气包似的,那两口子原本就老实,由他们带着,怕不是更会绵软好欺?

他还在琢磨领养人是否找得合适,“咚咚咚……”细微的敲门声唤回他的思绪。

他将碗放下,慢吞吞地去开门,徐大郎顶着一头热汗,左脚倒右脚,搓着手,一副谨小慎微又有难言之隐的表情。

作者有话说:

聂照你真狗啊,掉地上的给你老婆吃

(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换完的牙了,但是百度说6-12换牙,那听百度的)

◎三哥,吃饭◎

一见徐大郎,聂照眉心不由得跳了跳,预感有些不好。

徐大郎欲语泪先流,老泪横纵地向他跪下来:“大人,草民有负您所托啊。”

聂照喉结上下滚动,问:“怎么了?”

他心里闪过了无数可能,上吊了?投河了?撞墙了?这都是她能做出的事情。

“月娘病了。”

徐大郎说完,聂照竟然松了口气:“没死就好。”

乍听此言,徐大郎一噎,什么叫没死就好?

“月娘病得十分重,大夫说人很不好,她病中觉得是您不要她了,心下郁结,若是再留在我们那里,恐怕真是要死了,请您看在她小小年纪的份儿上,还是……”

话未说完,聂照已经先行而去。

徐大郎不解,呆愣在原地。

聂照回身,一把抓过他的衣襟带向前:“带路。”

“啊?”徐大郎还是呆呆的。

“去你家。”聂照心想自己的猜测不错,这户人家老实是老实,就是人也太呆板些,姜月就是未病,也不能留在这个家里了,免得养得像只傻兔子。

“哦哦。”徐大郎一拍脑袋,连忙躬身走在前头。

还未进院子就闻得一股子汤药味,因有病人,门窗关得密不透风,聂照错开门,打了竹席帘子进去,那股药味便更呛人了,像是要把人都浸在里头,姚金娣正端着药碗,小勺小勺往榻上人嘴里喂药。

姚金娣见他来了,起身行礼,擦擦眼泪,错开身腾出地方,轻唤姜月:“月娘,聂大人来了。”

姜月没动静,脸烧得通红,聂照皱眉,手背贴在她额头上,果然滚烫得像火炉似的。

“大人,大夫说这药得六碗水煎成三碗,一日分六次服下,可是月娘不张嘴,一次药都喂不下去。”姚金娣为难地说。

“把嘴掰开,直接灌进去。”聂照抬眉,示意她。

姚金娣期期艾艾:“万一掰坏了怎么办?我们都是粗人,下手没轻……哎!”她看着聂照的动作忍不住叫出声。

聂照已经捏着姜月的两颊,把嘴掰开了,伸手接过她的药碗,直接把药灌进去:“掰坏了就再接上,有什么大不了的。”

姜月是硬生生被呛醒的,她宛如一个沉浮在深水里的人,硬生生被薅上岸,五官乍一灌进新鲜空气,浑身都跟着打颤,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瞧见的是聂照美如冠玉的俊俏面容,阳光沿着他弧线流畅的脸颊倾泻,将纤长的睫毛打上层金光。

破碎、静谧、美丽,且不真实。

聂照半碗药灌下去,见人醒了,忍不住一笑,“咚”一声把还在发愣的姜月重新扔回床上,一点都不怜香惜玉,看得姚金娣哎呦惨叫。

姜月疼得倒吸凉气,小声喊他:“三哥。”

她感动极了,没想到聂照竟然会来看她,还以为他把自己扔掉之后,再也不想见她了。

“三哥,你,你让奴,让我回去吧,被夫家送,送走的女子,是,是要被戳脊梁骨的……”她扬起笑脸,用怯懦的语气哀求聂照,她的脸被姚金娣用温水擦干净了,还是蜡黄泛青,一看就不健康。

她太过执拗,这种执拗像三更定时敲响的梆子,一分不差地发出三声闷响,这三声闷响没有一声是它自主的,甘愿的发出的,它该响,即便响动时要忍受疼痛,但所有人都说这是它应受的,梆子自己也这么觉得。

姜月被定型了,一门心思的只知道夫家,离了夫家便不能活,心态转变不过来,就算送到皇宫里锦衣玉食,不安也能要把她耗死。

聂照思及此处,无奈地叹出口气:“既然如此,先跟我回去吧。”

罢了,谁让自己自梦到除风他们,便见不得姜月死呢。

姜月不敢拖沓,生怕晚一息行动,聂照就会反悔,连忙撑着身体要下床:“我,不,奴奴奴,好了。”

“奴奴奴什么奴,养好病再说。”聂照摁着她的脑袋把她按回床上。

“奴,奴奴奴,奴真的好了。”姜月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挣扎着还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