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紧了紧手中的盒子,向那抹身影走近,她知道他来了,却没有看他一眼,只是仰望着空中一簇簇腾起的烟火,夺目的漂亮又转瞬即逝。
哪怕屋内的灯光昏暗,可是绚丽的烟火仍然照亮了女人白地几经透明的面容,好像一碰就会碎,五光十色的绚烂在她干净透亮的瞳孔一簇簇的盛开又熄灭最后只留下死水一般的沉寂。
在一束巨型烟火腾空后,男人空洞地望着窗外,游神似的开口:“新年快乐。”
也不知道这个新年是谁在快乐。
“又是一年。”
听她开口,男人终于神思缓缓归位,转头望向身侧长长睫毛一眼不眨望着半空的女人。
“是啊,又是一年。”
“什么时候是个头呢……”女人轻声呢喃。
男人喉结滚动,生生咽下了什么,闭了闭眼漠然道:“总会有个头。”然后打开手中的盒子,将准备了好久的新年礼物取出小心翼翼地戴在女人白皙冰冷的脖颈上。
“很好看,笙笙新年快乐啊。”看见自己用心挑了好久的礼物终于戴在了所思所想她的身上,男人终于有了些笑模样,随后俯下身轻轻在她唇边印下一个吻。
这样就够了,还求什么呢?求她能爱自己?求她心甘情愿地待在他身边?早就知道这是痴心妄想的奢望,所以他早就不求了。
如果她不愿待在他身边,不愿意陪着他,那他陪着她也是一样的。
次日荆郁醒来,下意识摸了摸身边,悬空的心瞬间归位,他轻手轻脚起身,看着安睡的人恬静的面容心里踏实了许多,昨日心中的沉郁好像也渐渐散去。
每天一早只要他在这里例行询问的都是她的三餐还有关于照顾她的报告,千篇一律乏善可陈,可每一次他都听得认真,好像在听一件从没有听过的新鲜事。
今日的荆郁哪怕表现地不明显,但可不同以往的情绪还是显而易见的,毕竟这一周上下过得都很压抑。
司旗知道,哪怕荆总每次在这都得不到好颜色但只要不发生类似前几天的事,他们荆总总能自我调节从中找到一丝一毫的安慰给自己洗脑,好像这样就有了继续撑下去的借口和希望,他在一旁看着都不免替他们心累,也许等到有一天真的再也找不到一丝一毫说服自己继续下去的支撑,可能才会真的放手吧。
天气渐渐转冷,庄园内却温暖如春,本应该一如往常安静的庄园今日却一反常态,上至管家下至侍从好像都乱了阵脚,得到消息的荆郁本来在苏黎世主持年终会议,可是一听到庄园里出了事二话不说就结束了会议,乘坐着极限申请下来的最快的航线当天就赶了回来。
当听完了医生千叮万嘱,他还在云里雾里,笙笙怀孕了?他们有孩子了?他要做爸爸了?笙笙要做妈妈了?
这是真的?怎么会?怎么……他愣在那,不敢相信,等医生走远了他又突然醒过神似的狼狈追上医生再次确认他有没有听错。
原来他们真的有孩子了,他们真的要做爸爸妈妈了。
心底好像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好像在这暗无天日困住两人的深井中终于破土而出了一株能解救二人的藤蔓,只是这株藤蔓还是需要小心呵护的幼苗,荆郁睫毛抖动,双手微微颤动着,他跟笙笙真的有孩子了。
“我有孩子了?”
面对老板这样的失态司旗虽然有些尴尬,可还是干笑着附和,“是的荆总,医生确实这么说。”
“我有孩子了……我要当爸爸了……”荆郁不住地呢喃,乍一看像一个失心疯的母亲,翻来覆去就是这几句。
“可是……我现在要做些什么呢?”
司旗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只能继续干笑着。
缓了好久素日的理智终于回归,大脑好像终于接受认证了这一信息,荆郁整个人也恢复了清明。
这时嘴角的笑再也藏不住,他搓了搓手迅速转身向房间走去,她还在睡,他就轻手轻脚坐在一旁,好像永远都看不够似的,又将目光移向她的小腹,忍不住伸手轻轻覆上,却不敢用力,满心欢喜,他和笙笙的孩子么就在这里么?
它现在多大?能感受到他么?如果让它乖一点它会听得到么?不让妈妈这么辛苦它会听话么?
他又看了眼睡得沉沉的江笙,悄悄俯下身贴向她的腹部小声嘀咕道:“要听话,不要折腾妈妈,妈妈都难受的昏倒了,这样不乖可不是好孩子……”
虽然是白天,可屋内很暗,刚才还闭眼沉睡的人此刻睁开了双眼,眸中清明一片哪有一丝沉睡模样,医生的话她都听见了,孩子?居然有孩子了?
她要怎么办?她现在该怎么办?
它为什么不挑父母不挑环境就这样冒冒失失懵懵懂懂地来了?
江笙心里一片茫然,谁能来教教她要怎么办?
一丝暖阳透过厚重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江笙顺着那道光芒看去,无意识地抬起手想要去触摸。
陷入憧憬的荆郁察觉到头顶的动作,抬起头看到她果然是她醒了,满脸的欣喜藏也藏不住,一把握住那只手,激动道:“笙笙,你知道么,我们要做爸爸妈妈了,我们有孩子了,我们的孩子,他就在这……”说着将她的手拉向她的腹部。
可是江笙却像被什么烫到似的猛地将手往后缩,可荆郁却紧紧抓住不容她半分退却。
“它就在这,冥冥之中茫茫人海它奔我们而来,不管如何艰辛,它选择了我们,我们不会辜负它的选择,我们会爱它期盼它,为它的到来而欣喜,我们会成为一对尽职尽责的父母给与它曾经我们缺失的全部的爱,对么?笙笙?”
“别说了,别说了……”四个多月,江笙终于哭了出来,来到这里哪怕再难熬再难过她也从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只有伤心才会哭,可她有的只是恨只是愤怒只是怨所以这些都不足以触动她心底那根脆弱的神经,可是现在,她崩溃了,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好像一切都完了,又好像一切换了另一条方向开始重新计算,可是这样那以前她承受的种种又算什么?
“我不想要它。”
这是发现怀孕的第七天, 江笙终于开了口。
正在喂她吃饭的荆郁顿住,然后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手上的动作。
“你要是不同意,我有千万种方法可以不要它。”
哐当一声, 荆郁闭了闭眼长吸一口气才勉强忍下摔碗的冲动。
“你是它的母亲,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母亲?呵,你想让我做什么样的母亲?宋朝云那样的?”江笙冷笑着反唇相讥。